人民币升值的影响—从中日比较看我国出口贸易

刘昌黎文集

中日经济关系与经济合作研究的理论与学术创新荟萃

5 中日经济比较与借鉴

5.1 人民币升值的影响—从中日比较看我国出口贸易

论文题目：人民币升值的影响—从中日比较看我国的出口贸易

国际贸易 2006年第3期

内容提要：自2003年出现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以来，许多人根据日元升值打击日本出口的经验，都担心一旦人民币升值，中国的出口就会减少，进而GDP和工业生产的增长率也可能下滑。国内外一些人用计量模型计算，也得出了基本一致的结论。然而，根据人民币和日元升值经济背景的比较，人民币升值至少在2020年前不会改变中国出口迅速增加的趋势。

新内容、新表述、新观点：

1.日元升值对日本出口的影响

（1）1971－1984年的影响。1972－1984年，日元升值或日元贬值，虽然都直接影响了日本出口特别是对美国出口,但其结果并不完全一致。而且，除个别年份外，这一期间日本出口不仅一直保持持续增长的态势，而且其中有6年是两位数增长。对美国出口也一样，大多数年份也一直保持持续增长的态势。

（2）1985－1995年的影响。这一期间，凡是日元大幅度升值的年份，日本出口特别是对美国出口的增长速度都明显下降甚至减少，而在日元贬值的年份则出现相反的情况。

（3）1996－2005年的影响。这一时期，日元升值对日本出口增长的影响明显减小了。这既是日本企业对日元升值适应力提高的结果，也意味着与日元升值相比，出现了推动日本出口增长的新因素。

2.日元升值对日本出口影响的原因分析

（1）1971－1984年未明显影响日本出口迅速增长的主要原因。经过高速增长，日本的GDP虽然在60年代后期就超过了西欧各国，但从人均GDP、工资水平。就业结构和技术水平方面看，日本与欧美各国仍有很大的差距，仍处于赶超欧美的发展阶段。由此，日本就得以继续发挥后发国优势，特别是继续发挥了技术引进和低工资的优势。

（2）1985－1995年导致出口减少的主要原因。上世纪80年代中期前后，日本成了新的世界工厂，经济赶超时代已经结束了。首先，在日元升值的形势下，日本在人均GDP和工资水平方面已经赶上或超过了美国和西欧。其次，日本物价在80年代初就已达到了世界最高水平，彻底失去了价格方面的国际竞争力。再次，日本产业结构实现高度化以后，农业劳动力转移越来越少，面临了劳动力供给不足和工资水平提高的双重压力。又次，除计算机和半导体等高新技术产业外，汽车工业和电气机器工业继钢铁工业和化学工业之后，也先后进入了成熟化的衰退阶段。另外，日本不仅在传统工业的技术领域全面赶上或超过了美国，而且在高新技术的某些领域也取得了一定的优势，从而技术进步缓慢，劳动生产率提高的速度明显下降了。

展开全文

（3）1995－2005年，在日元升值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出口增加的主要原因。这一期间，一方面，日本企业已经基本上适应了日元升值的新局面；另一方面，东亚特别是中国经济迅速发展，日本对东亚特别是对中国的出口迅速增加了。

3.日本经验的参考意义

以上对1971－1984年日元升值没有明显影响日本出口增长及其原因的分析，对分析当前人民币升值对中国出口的影响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无论从人民币升值的开始过程看，还是从中日两国的经济比较看，我们都应该根据这一时期而不是后两个时期日元升值的实际影响，来分析从现在到2020年前后人民币升值的实际影响。至于后两个时期日元升值的实际影响，则应该用来展望2020年以后或更晚一些时期的人民币升值的实际影响。

4.到2020年前后人民币升值不会严重影响中国出口的迅速增长

正确判断中国经济的发展阶段，乃是分析当前人民币升值对我国出口影响的基本前提。如果说1971－1984年日本经济处于赶超阶段的后期，那末当前中国经济充其量只能说是处于赶超阶段的中期。只有到2020年或2030年以后,中国经济才会进入赶超阶段的后期，而要结束赶超阶段，至少也要在2050年以后乃至21世纪末。既然日本在经济赶超阶段后期都能有效地克服日元升值的冲击和影响，那么处于经济赶超阶段中期的中国，就更应该有条件克服人民币升值的冲击和影响。换言之，至少在2020年前后，人民币升值不会严重影响中国出口的迅速增加，这乃是由中国与美欧日的下述差距所决定的。

（1）人均GDP的差距。从历史比较看，中国人均GDP比美欧主要发达国家落后40－50年以上，比日本也落后30多年。2020年，即使中国人均GDP达到5 000美元，也不会超过主要发达国家的1/8，即使达到10 000美元，也不会超过上述主要发达国家的1/4。

（2）工资水平的差距。2000年，世界各国制造业平均工资水平如果以日本为100，则英国为78.7，美国为72.0，德国为62.1，法国为52.8，韩国为41.2，菲律宾为8.0，泰国为4.0，中国为2.6。2020年，即使中国制造业平均工资水平翻两番，也不会超过上述主要发达国家的1/8；届时，即使人民币升值1倍，也不会超过上述主要发达国家的1/4。

（3）物价水平的差距。以低工资为基础，中国的物价水平特别是服务业价格一直处于很低的水平，有很大的价格竞争优势。2020年，即使人民币升值为1美元＝4元左右，中国的物价水平也仍将比美国和日本低一半以上，仍可保持相当大的价格竞争优势。

（4）就业结构的差距。2003年，中国一、二、三次产业的就业比重分别为49.1%、21.6%和29.3%；从国际比较看，美国1900年分别为38%、28%和34%，日本1950年分别为48.5%、21.8%和29.6%，中国比美国落后了100多年，比日本落后了50多年。根据1978年以来产业结构变化的程度，中国第一产业就业比重要下降到美国1970年的20%以下需要34年；要下降到日本1985年的10%以下需要45年。由此可见，不要说2020年以前，就是2040年以前，中国也能够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日本那样，依靠丰富而廉价的农业劳动力来保持低工资的竞争优势。

（5）技术水平的差距。目前，关于我国技术水平究竟比发达国家落后多少年，还没有一致的看法。由于我国还没有技术贸易方面的统计。还无法判定我国与发达国家究竟有多少年的差距。尽管如此，但中国技术出口额很小，进口额很大，这乃是可想而知的。这意味着在今后很多年内，中国都将是一个技术纯输入国，仍可以长期发挥后发国技术引进的优势。

（6）重化工业发展的差距。中国工业化在上世纪90年代特别是2003年以后虽然进入了重化工业迅速发展的新阶段，但在传统工业的精华部门特别是在汽车工业的发展方面，与日本上世纪70年代相比仍然有明显的差距。现在，中国与欧美各国的纺织品摩擦既是垂直贸易中的摩擦，也是互补贸易中的摩擦，对欧美各国来说都是“触及皮毛”的摩擦，不会成为发达国家压迫人民币升值的主要因素。中国与美欧日发生类似汽车摩擦那样“伤筋动骨”的摩擦，例如发生“IT摩擦”等高新技术产品的摩擦，这至少也将是2020年以后的事情。

5.人民币长期升值的趋势与对策

根据各方面的分析和判断，今后中国也将走与日本一样的道路。在中国经济结束赶超阶段以前，人民币汇率将一直是长期升值的趋势。世界第一的增长速度和人民币升值合成在一起，中国也将加速成为世界经济大国，GDP总量和人均GDP与发达国家的差距也将迅速缩小。加入WTO没有冲垮中国经济，人民币长期升值也不会冲垮中国经济。面临人民币长期升值的趋势，在坚信其在2020年前后不会严重影响中国出口迅速增长的前提下，要因势利导，采取积极的对策，以充分利用其正面影响，最大限度克服其负面影响。

（1）力争实现小幅度升值。面临人民币长期升值的趋势，为最大限度克服其负面影响，一定要汲取日元急剧和大幅度升值严重打击日本经济的教训。今后，要继续以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为目标，力争实现每年不超过3%或5%的小幅度升值。

（2）不断改进和完善管理浮动汇率制。与完全交由市场机制的浮动汇率制相比，管理的浮动汇率制虽然是落后的，但它却适合我国当前的经济状况。从市场经济改革的方向看，现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应该转向完全交由市场机制的浮动汇率制。然而，面临投机性失败更多的外汇市场，为确保汇率制度改革的自主性、渐进性、可控性，确保人民币小幅度升值进而实现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当前还必须继续坚持和完善这种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

（3）努力提高适应人民币长期升值的能力。由于人民币长期升值的负面影响，再加上我国与东亚各国出口产品结构相似，在相互贸易和对发达国家的出口中都存在着竞争，因此，在东亚各国普遍实行货币贬值政策的情况下，努力提高适应人民币长期升值的能力至关重要，而其关键则是提高国际竞争力。决定国际竞争力的因素除工资成本外，还有技术水平、经营管理水平以及人才力、资金力、市场开拓力、信息力等。根据发达国家以及我们自己的经验，与工资相比，技术进步和经营革新等对提高国际竞争力的作用越来越大了。为此，既要发挥后发国优势，通过生产技术和管理技术的引进推动科技进步和经营革新，又要在宏观上借鉴日本政府调整产业结构、推动经济国际化、日元国际化的经验，在微观上借鉴日本企业经营合理化、省力化、高附加价值化等方面的经验，努力促使劳动生产率比人民币升值率更快地提高。

（4）实事求是、灵活分析人民币长期升值的新局面、新问题。日元升值在不同时期对日本出口产生不同影响的事实说明：根据假设的前提和有限变量的计量模型，无论看似多么科学、多么严密，都未必能得出与实际情况完全相符的结论。而如果模型的计算者抱定教科书式的教条，迷信千篇一律的公式，还难免得出与事实截然不同的结论。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就在于实事求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个活的灵魂，应该是我们分析人民币长期升值新局面、新问题的指导思想和基本原则。只有在此基础上运用各种计量模型，把它做为一种辅助的手段，把其计量结果做为一种参考，才能得出接近于实际情况的正确结论。